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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1595年英格蘭「終止長弓法令
作者: 宅胖 日期: 2012.06.11  天氣:  心情:

ZT    1595年英格蘭「終止長弓法令」與16世紀火槍-弓弩之爭的討論


作者:newavatar


1. 前言


本文的起因是看到一些關於弓弩與早期火槍威力的討論以及火槍取代弓弩的原因。筆者正好在看一些關於16世紀戰爭的著作,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16世紀正是火槍取代弓弩的關鍵時代。雖然Oman爵士等人不會太關心火槍弓弩威力數據這種詳細的技術問題,不過筆者在閱讀中對此問題有了些心得,在查閱了一些其他資料以後,遂有此文。按照計劃,筆者第二次赴南極McMurdo科研站工作的時間定在今年11月,現在準備工作忙碌之下難免匆匆而就的文章會有些疏漏,歡迎指教。


2. T.N. 杜普伊對於火槍與弓弩優劣的論述


在筆者看到的對於火槍與弓弩優劣所有中文的著作以及討論中,具有代表性的是漢譯本的「武器和戰爭的演變」(作者:T.N. 杜普伊)的論述,除此之外,其他的作品或者討論,無非是重複,論證,或者一定程度上發展了其觀點。


「早期的火槍命中率低,射程短,射擊速率慢而且使用起來極不靈便。表一列舉了各個歷史時期中各種兵器的相對殺傷力。從表中可以看出早期火槍的殺傷力實際上還不如同時代的長弓和十字弓。但是,火槍的使用比較簡便,步兵經過短時間的訓練便可很快掌握,相反,要有效地使用十字弓,就得經過幾個月時間的練習,而要真正精通則需數年時間的刻苦訓練。」


相應的,T.N. 杜普伊給出了兵器的「理論殺傷力指數」,根據兵器的射程,發射速率,精度,可靠性等,弓弩和火槍的理論殺傷力指數如下:


普通弓:21
長弓:36
十字弓:33
火繩槍(16世紀):10
17世紀滑膛槍:19
18世紀燧發槍:43


作為「戰爭技術分析派」的泰山北斗級人物,T.N. 杜普伊這些數據無疑有相當價值。其中可以看出16世紀的火繩槍和17世紀滑膛槍的「理論殺傷指數」都低於弓弩,然而在16世紀,西班牙法國和神聖羅馬帝國這些歐洲主要軍事強國都基本完成了火槍取代弓弩的轉變。對此杜普伊的解釋是「火槍的使用比較簡便」。


對此,筆者在贊同其基本觀點的同時認為,要想瞭解這個小小事實的全部真相,還應該去問問做出這些決定的當事人的想法。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或者又曰「存在為合理」,16世紀的指揮官和統治者們決定用火槍取代弓弩,自然有其自己的考量。這個取代過程長達百年,其中戰亂不斷,參戰國往往對於火槍和弓弩各有側重,可以用實戰來檢驗各種兵器的優劣。比如意大利戰爭(1495-1525)之初,法國雖然擁有歐洲最強的炮兵,並且在人類歷史上首創了使用野戰炮兵和以野戰炮兵決定勝負的先例,其單兵射擊武器卻是Crossbow(十字弓,即為弩)。在同以火繩槍為主力的西班牙軍隊幾番較量後,很快走上了火槍取代弓弩的道路,毫無疑問是對實戰經驗分析的結果。在這裡,筆者打算以火槍取代長弓作為例子來說明這個問題。


3. 長弓在冷兵器單兵射擊兵器中的地位以及選擇的理由


選擇長弓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它是冷兵器時代威力最大的單兵射擊兵器(或者至少也是其中之一)。以弓箭手脊柱變形為代價,長弓實現了近似於強弩的射程,5倍於強弩的射速,在加上傳說中長弓手「連射三箭,分走高中低彈道,同時擊中同一目標的」達標精度。在歐洲戰爭舞台上,長弓的威名壓過了其他三種主要單兵射擊兵器,即Crossbow, Arbalest, 和Composite bow。 其中Crossbow(十字弓)以腰腿力開弓,更重型的Arbalest則使用了類似於弩炮的絞盤-棘輪開弓器。實際上很多時候Crossbow, Arbalest可以通用,這可能跟絞盤-棘輪開弓器可以拆卸有關,力量不夠的人用絞盤慢慢開弓,力量足夠的人直接用腰力開弓。Composite bow (復合弓)可以土耳其大型復合弓為代表,現代研究表明其與蒙古復合弓有近似的形制和威力,實際上這兩者具有親緣關係。


至於東方的弓弩,如果我們不去看因為那些令人吃驚,自相矛盾,並且由於古代度量而模糊的古書數據,僅僅從能量的角度分析。那麼不妨近似認為使用腰腿力,並以人類最大腰/腿力為上限的神臂弓,撅張弩,腰引弩等等,跟同樣使用腰力的Crossbow處於同樣的水平,可能會略弱於裝備了絞盤-棘輪開弓器的Arbalest。 同時從蒙古復合弓與土耳其復合弓相同的形制和威力不妨認為東方復合弓的威力也與土耳其復合弓在同一個水平。更進一步,從東方復合弓與單兵弩長期共存與西方Crossbow, Arbalest, Composite bow勢均力敵的事實不妨推論東西方的弓弩水平在那個時代達到了類似的水平。在古典時代,東方的弓弩無疑優於西方,不過隨著貿易和技術的交流,西方有了長足的進步。除了前面的蒙古復合弓和土耳其復合弓的血緣關係以外,Crossbow也有可能在技術上受到了阿拉伯弩的影響,而後者從形制上看無疑是傳自東方。


筆者無意詳細討論這個問題,只是做了一個精度不高的推論,這個推論的意義在於,之後基於西方弓弩與火槍比較和取代原因的分析大體上也可以用於東方,正如西方弓弩受到東方的影響一樣,16-17世紀中國的火槍也是仿製西方的產品。


4. 1595年英格蘭「終止長弓法令」與Smyth-Barwyck辯論


前面說過,到了16世紀20年代意大利戰爭結束時,歐洲大陸主要國家都已經使用火繩槍作為主要射擊武器。而在英格蘭,長弓退出舞台的步伐要慢的多。在1569年的Rising in the North中,約克郡Sussex伯爵召集的2000軍隊中僅有60名火槍手。而到了1588年為對抗西班牙無敵艦隊的入侵而召集的軍隊中,許多郡諸如Cambridgeshire, Huntingdonshire以及倫敦的士兵都完全由長槍手和火槍手編成。只有兩個郡(Oxfordshire, Buckinghamshire)的軍隊當中,長弓手數目超過了火槍手。


1595年,英國議會通過了「終止長弓法令」,要求「在未來徵召的軍隊當中,長弓不再被認為是一件合格的武器。這個標準適用於任何地區的任何人。所有射擊部隊都必須裝備火繩槍或者滑膛槍」。這不僅僅是長弓的末日,也基本上意味著歐洲冷兵器時代的結束和熱兵器時代的開始。


作為威震歐洲三百年的英格蘭民族驕傲,支持長弓反對改革的保守派自然不少。在文藝復興的大背景下,保守派和改革派雙方在公開場合和出版物中進行了大量爭鳴和辯論。改革派要想淘汰長弓,不但要以理服人,而且要用淺顯的道理讓並不那麼懂軍事的國會明白自己的觀點方能取勝。而上面的「終止長弓法令」,就是這場大辯論的最終結果。而其中最精彩的一個橋段,莫如長弓派代表人物Sir John Smyth與其對手Humphrey Barwyck之間的經典之戰。這是至今為止筆者看到的過的最精彩的辯論之一,特別是看到Humphrey Barwyck的逐條反駁的時候不禁拍案叫絕。其中我們可以看到16世紀末的軍事家們,對於火槍和弓弩兩者之間優劣的代表性觀點。作者本想全文翻譯,奈何思量再三自問無法表達文中的精彩之處,決定原文貼出。之後筆者會對其中觀點作一定的討論。以下內容來源於Sir Charles Oman, A History of the Art of War in Sixteen Century。 首先是Sir John Smyth的長弓六大優勢:


1. The trained archer takes a better aim than the arquebusier --- who can only shoot accurately at very close range---point-blank---while a good bowman can hit accurately at 150 or 200 yards---distance at which the arquebusier can only fire wildly at anything over 100 yards


2. The bow is a simple weapon—firearms very complicated things, which can get out of order in many ways; the piece clogs and fouls easily, is liable to breakage, and can only be repaired by a skilled gunsmith. Wet weather spoils the powder, windy weather blows out the match, or sends its sparks flying among the powder of horns or bandoliers.


3. In the excitement of battle all but the oldest and steadiest troops are liable to mishandle their weapons. One man, in his haste forgets the wadding between powder and ball, anther the wadding to keep the ball down. Smyth has seen bullets trickle out of the mouth of a caliver, for want of wadding, when the soldier was holding it with the muzzle depressed. 「This is why when musketeers of a raw sort shoot point-blank at whole battalions, sometimes only few are seen to fall」


4. Arquebusiers can only stand two deep, archers are effective even six deep, when the rear ranks shoot with a high trajectory.


5. The arquebus is a very heavy weapon compared with the bow, and tires out soldiers on the march; their aims grow unsteady after half an hour’s rapid firing.


6. Most of all important is the old and effective argument on rapidity of discharge. A bowman can let off six aimed shots in a minute, an arquebusier only one in two or three minutes, when he has gone through all his manual exercise carefully.


接下來,是Humphrey Barwyck的逐條反駁:


1. Archers are no longer accurate shooters at long ranges---their art is much decayed.


2. If bad weather is pernicious to firearms, it is no less so to bows. Rain makes bowstrings slacks, and after a march in the wet arrow—feathers flake off.


3. Archers can be as nervous in battle as arquebusiers. Barwyck has seen them, when excited, fail to draw the arro to the head, and shoot wildly without aim, in order to let off as many shafts per minute as possible.


4. When archers stand more than two deep, the rear ranks are taking no real aim, but only shooting at hazard into the air.


5. The bowman is dependent for real efficiency on his bodily strength much more than the arquebusier. 「If he have not his three meals a day, as is his custom at home, nor lies warm at nights, he presently waxes benumbed and feeble, and cannot draw so as to shoot long shots」.


6. The improvement of firearms, and the practice of constant drill, is making old soldiers capable of discharging many more shots in a fixed time than was possible a few years back. They can now shoot off forty times in an hour, and the rate will continue.


現在我們來分析一下。第一和第六條是長弓的主要優勢,即精度和射速。對此,Barwyck在第一條反駁中指出長弓手需要艱苦訓練才能達到理論上的精度,而16世紀末期的長弓手普遍達不到這個技術。這個實際上是用火槍手易於訓練的優點來抵擋。對此當時英格蘭名將Sir Roger Williams給予了更明確的說明,這位將軍說他「寧可帶領500名訓練良好火槍手而不是1500名長弓手上戰場」,因為「現在的長弓手水平參差不齊,5000人中裡面大約只會有1500人能夠shoot strong shoots」。第二第三條非常精彩,可以說Baywyck將對手的觀點完全駁倒。第四條則是Baywyck一定程度上的詭辯。


最重要的是第五條,因為它揭示了一個被許多人忽視的地方:長弓手(實際上包括所有的弓弩手)的能量來源是自身體力,人的體力有很大局限性,不但更容易受到外界環境的影響,而且在戰場上的持續戰鬥能力也不足。而火槍的能量來源是火藥的化學能,不但對於射手體力要求和能量消耗都小的多,而且有更大的上升空間。Barwyck第六條中關於將眼光放長遠的說法是有其道理的。這點上Sir Roger Williams也指出在經過三個月的冬季戰役(或者比較寒冷的秋季或春季)之後,「not one archer in ten can keep up his proper bodily strength。Few or none of these will then do any great hurt at twelve or fourteen scores」。而火槍手們「will shoot as ever if the soldier has strength enough to touch off his piece」。


對此筆者想囉嗦兩句,實際上這個能量來源也是弓弩威力的主要限制。以腰力開弓的東方弩和西方的十字弓,最大的張力都以人類腰腿力量為限制。要想更大的威力可以使用絞盤-棘輪,代價是開弓時間延長或者開弓者人數增加。另外一方面,在進行一定射擊的體力消耗後,射手們的體力下降就會影響接下來的戰鬥(不論肉搏或者射擊)。總之人力一定時間裡面能做的功有其限制,要想在一方面獲得好處,其他方面就要付出代價。就算少數猛將能力開強弓,對於整個軍隊的意義並不大。


6. 長弓穿甲能力的分析


看完16世紀末英國人的想法以後,筆者還想增加一個觀點,即15世紀開始的歐洲冶煉技術革新對於裝甲技術和長弓命運的影響。下面先用幾個戰例說明一下長弓殺傷效果與鎧甲發展之間的關係。具體戰役的過程將被略過,只關注長弓對不同時期鎧甲的殺傷效果。


1298年Falkirk戰役


參戰雙方,蘇格蘭軍隊指揮官為William Wallace, 兵力為500騎兵,8000長矛手和1500弓箭手。英格蘭軍隊指揮官為King Edward I,兵力為2250騎兵(重騎兵和100騎馬十字弓手),5500長弓手,7000長矛手和400十字弓手。長弓的主要目標是蘇格蘭長矛手,裝備12-14英尺的長矛,排成密集方陣(Schiltrons)。除少量可能擁有鎖子甲以外,其它都只有簡陋的護甲。其防護力非常低下。長弓的戰果卓著,在長弓的打擊下,蘇格蘭長矛手損失慘重,「They fell like blossoms in an orchard when the fruit has ripened」。最終,嚴密的蘇格蘭長矛方陣被射的千瘡百孔並在英軍騎兵的打擊下崩潰。


1346年Crecy戰役


這是一場眾所周知的戰役。長弓在開始的對射中擊敗了熱那亞十字弓手,之後的主要對手是身披鎖子甲(mail armor)的法國重騎兵。法國騎兵的戰馬多數不披甲。實戰結果表明,長弓對於人馬皆有殺傷力,其中對於戰馬的殺傷要大的多,以至於許多戰馬甚至拒絕前進。如Jean le Bel 所述「The arrows of the English were directed with such marvelous skill at the horsemen that their mounts refused to advance a step」。再一次,長弓成為戰役成敗的決定因素。


1415年Agincourt戰役


70年後,長弓再次遭遇法國軍隊,這次鎧甲發生了變化。稱雄歐洲上千年的鎖子甲(mail armor)開始讓位於更加堅固更加輕便(同等防禦下)的板甲。長弓的第一個對手是裝備板甲(plate armor)乘馬衝鋒的法國騎士,包括Willian of Saveuse的150騎兵,St Remy的300騎兵和Clignet de Brebant的160騎兵。這場在泥濘土地上的衝鋒非常艱難,據Remy的描述,Willian of Saveuse鼓勵他的騎士們直接衝撞英國弓箭手面前的木樁,因為土地很軟,許多木樁倒地,其手下的150法國騎士除死了3個外,其他都撤退了,死亡者包括指揮官Willian of Saveuse。這時候「The English bowmen began to shoot at their now-retreating enemy, maddening the horse with arrow wound」。不論這段混亂描述的真相如何,我們至少可以發現,沒有任何身披重凱的法國騎士遭到長弓慘重殺傷的紀錄。實際上直到Willian的150騎士衝到長弓手的木樁前,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倒下(衝撞木樁的時候倒下3個),只是他們撤退的時候倒霉的戰馬成了犧牲品,顯然,戰馬的防護是無法與騎士相比的。


之後長弓的對手是大約8000下馬的法國騎士,全部裝備板甲。沒有長弓對於法國騎士造成嚴重殺傷的紀錄,倒是有記載說前進中的法國騎士被「The arrow storm forced every man to keep his head down for fear that a shaft might penetrate the eye slits in his helmet」。按照常理推斷,如果箭能夠擊穿法國騎士的板甲,那麼是不會有人去關心低頭避免眼睛觀察窗被刺這種事情的。雖然有學者認為在進入近距離以後,英國人裝備的bodkin箭頭可以擊穿法國騎士的板甲。不過筆者看到過英國愛丁堡大學根據Agincourt現場發掘的箭頭和板甲零件金相分析後複製品的試驗,結論是即使bodkin也不能擊穿2毫米的板甲,實際上,箭頭撞擊後直接彎曲或者折斷了。當然板甲不同部位的厚度不同,2毫米是最重要的胸腹部正面防禦。無論如何,說長弓對於1415年板甲的效果極其有限是沒有問題的。


1513年Flodden 戰役


在這場戰役之前,筆者打算先非常簡略的介紹一下16世紀的戰爭。15世紀和17世紀的戰爭為人們熟知,比如15世紀的百年戰爭和17世紀瑞典古斯塔夫稱雄的三十年戰爭。兩者的區別如此的明顯,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形式。這個巨大轉變是在16世紀完成的。16世紀最大的一場戰爭是1494年到1559年,以意大利戰爭為起始的the great war。以哈布斯堡王朝統治的西班牙和神聖羅馬帝國以及都澤王朝的英格蘭為一方,以強大而執著的法國加上後來事實上的盟友奧斯曼土耳其為另一方,這是自羅馬帝國滅亡後1000年中第一場席捲歐洲的爭霸之戰。之後這類戰爭就一直沒有停止,包括人們熟知的30年戰爭,7年戰爭,拿破侖戰爭直到兩次大戰。


戰術的角度來說,16世紀戰爭戰場的主宰者是步兵,同時野戰炮兵也開始嶄露頭角。早在百年戰爭中,騎士們就開始以下馬作戰為主要方式。到了16世紀,基本上各方軍隊都以專職步兵為核心,其中最有名氣的包括瑞士長槍方陣(Swiss Pike phalanx),德國的Landsknechts,以及16世紀最強大的部隊-西班牙火槍-長槍大方陣(Tercios)。在絕大多數戰役中,騎兵只佔到總兵力的10-20%,而且騎兵中一半以上是各種輕騎兵。一支萬人左右的軍隊通常只有500左右全身重甲的騎兵。重騎兵式微的同時我們看到的是步兵特別是負責近戰長槍重步兵普遍配備重甲。通常是鋼製的板式胸甲加上一些護腿和手臂的鋼甲。基本上16世紀重步兵的防護力並不比全身板甲的騎士遜色很多。這是從1400年代開始的西方冶煉技術巨大進步的結果,使得製造簡便防護力超群的板式鋼甲可以大規模裝備。Flodden戰役正是這樣一場步兵之間的會戰。


蘇格蘭國王James指揮的蘇格蘭軍隊大約有30000-40000兵力,主力是按照歐洲標準武裝起來的長槍方陣,跟歐洲大陸同期的其他軍隊一樣以火槍手為主要射擊部隊。英格蘭國王Surry的軍隊主力則是英格蘭傳統的長戟-長弓組合,即Bill and Bow。在這場戰役中,過去讓蘇格蘭人吃盡苦頭的長弓再也起不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因為蘇格蘭長槍手們身披重甲「most assuredly harnessed」並且「abode the most dangerous shot of arrows, which sore them annoyed, but yet except it hit them in some bare place, did them no harm」。戰役結束後第十天,Bishop Ruthal也寫道「They were so well cased in armor that the arrows did them no harm」。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到1400年西方冶煉技術進步進而導致的板甲大發展對長弓造成了致命的打擊。1298年的Falkirk和1513年的Flodden,同樣面對的是歐洲軍隊中裝備簡陋的蘇格蘭長槍手,長弓的作用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16世紀遠射武器與盔甲之間的軍備競賽仍然在繼續,不過遠射武器一方的競爭者換成了火槍以及一些變態的超級弩。如上所述,依靠人力的超級弩只有增加人手或者增加發射上弦時間來獲得足夠能量,最終走入了死胡同。


7. 結論


綜上所述,在16世紀的西方火槍相對於弓弩優勢除了便於訓練以外,還包括對體力要求和消耗較少以及對於對於新式板甲的殺傷力。如果我們嘗試將這個結論擴展到同期的東方,或許可以找到東方火槍取代弓弩進度緩慢的一個可能原因,即東方鎧甲技術對於火槍的巨大穿透力優勢需求不如同期西方。雖然很多人把中國火槍的落後歸於滿清統治者對於祖宗騎射傳統的迷戀,然而不要忘記,英國人對於長弓的迷戀同樣很重。無論對於作為英格蘭驕傲300年之久的長弓多麼熱愛,當這個東西甚至對付不了以前一直能輕鬆吃定的蘇格蘭人時候,或許是改變的時候了。


[1] Sir Charles Oman, A History of the Art of War in Sixteen Century
[2] Sir Charles Oman, The Art of War in Middle Age
[3] T.N. 杜普伊,武器和戰爭的演變
[4] Matthew Bennett, Agincourt 1415
[5] Pete Armstrong, Stirling Bridge & Falkirk 1297-1298
[6] David Nicolle, Crecy 1346
[7] David Nicolle, Saladin and the Sarac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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