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若權-愛的未完式
愛的形式,有很多種。來自不同世界的兩個人萍水相逢,在嫣然一笑中互放光亮,然後各自天涯。
沒有許諾、沒有守候,依然可以刻骨銘心。
談不上開始;也不算結束。與其說這樣淡淡的戀情,只有日劇才有;
不如說是日劇以其優雅的姿態,挑起許多人記憶深處的線索,讓平靜的心湖,漣漪陣陣。
我將它稱之為「愛的未完式」。
初初離別的時候,以為珠簾輕啟、曖昧不明的愛,有一天終會在未來以美好的形式完成。
一直到年華老去,千情萬愛化作紅塵,才恍然明白:愛,從未真正完成。
只留下一聲輕輕的喟嘆,留給歲月低低吟詠。
心理學的研究上,有所謂「未完成的使命〈Unfinished Mission〉」,將對一個人的行為模式,產生深遠的影響。
一段沒有開始、也沒有結局的愛情,應該也可算是「未完成的使命」,
不是短短的「遺憾」或「釋懷」所能解釋。
尤其,停留在精神層次的戀愛,有著極深沉的壓抑,最容易感動人。
彷彿沒有經過肉體征服的愛欲,因為更能彰顯純潔的高貴、以及真愛的無奈。
‧ 沒有完成的愛與恨,都必須是一種昇華
電影「安娜與國王」的故事,浪漫的情節之後,徒留淡淡的惆悵,可能說中了很多人的心事。
寡居的英國女教師安娜里歐諾文,十九世紀時受邀前往泰國,負責教育孟卡國王的五十八名子女。
在面對西方與東方文化的撞擊中,爆出零零星星的火花,
也燎起人們對安娜和泰國國王之間兒女私情的想像空間,使得「安娜與國王」的故事,
流傳了一百多年,還為人所津津樂道,並數度被拍成電影。
包括:由克倫威爾執導的黑白影片「安娜與國王」、
尤伯連納主演的音樂片「國王與我」、迪士尼動畫版的「國王與我」,
以及千禧年前港星周潤發和耶魯大學畢業生茱蒂福斯特聯合主演的「安娜與國王」。
雖然,從實際的史料中求證,安娜在泰國只待了不到五年,和泰國國王也只有幾面之緣。
甚至,當一八六七年她回到英國後,將在泰國居住的日記出版成書,
文中對泰國國王反覆無常的個性和妻妾成群的陋習,有許多主觀而激烈的陳述。
但這些蛛絲馬跡,都被百老匯及好萊塢的劇作家當成這段浪漫說中最精采的衝突。
沒有完成的愛,必須是一種昇華。
而且連恨都必須成為愛的昇華的一部份,對當事人而言,這也是幸福的選擇--若沒有愛,又哪來的恨呢?
於是,就讓愛與恨都生活成雲煙吧!
‧ 面對愛情的未完式,請把餘情留在記憶中
愛上完全不同背景的人,本來就注定了過程中的精采與無奈。
彼此的差異性,固然造就了雙方無窮的魅力,
但畢竟所處的環境條件是如此的遙遠,連相通的心靈都無法跨越,終究不能結合。
早年徐志摩的新詩「偶然」中,有一段文字: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一再被編寫成歌,世代傳唱。
不久之前,齊豫演唱的「飛鳥與魚」,歌詞中也有:
「我是魚;你是飛鳥。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離;要不是我一次張望觀注,
哪來這一場不被看好的眷與戀……飛鳥如何去愛;怎麼會愛上水裡的魚。」
這兩首膾炙人口的歌曲,流行於不同的年代,但都唱出「愛的未完式」的精采與無奈。
電影「英倫情人」中有一句感人至深的對白:「愛,才是疆界。」
愛,如果不是征服、不是妥協,只是在相會之後各自回到自己的版圖,那麼最好的歸宿,便是放逐。
所幸,兩個人的結合,並非愛情得以善終唯一的方式。
頂著各自的一片天,好好活著,偶而懷念或埋怨,未嘗不是另一種幸福。
愛的未完式,只把餘情留在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