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頂」的桌上文字遇
「圓頂」是一家我跟他都很愛去的小小咖啡館,座落於西門町的鬧區中,從外面找不到任何招牌,必須從旁邊不起眼的老舊木製樓梯走上二樓才看得到。「圓頂」的隔壁是一間西門町老字號的衣服修改店,一開始是因為自己常拿衣服到那裡修改,才發現有二樓的左邊還有這麼一家咖啡館,安安靜靜地在那裡,只是悠悠地流洩出咖啡香和爵士樂…。他其實不喜歡吵鬧,但是我愛逛街。所以「圓頂」立即成為我們一致通過的一個「再好不過的約會地點」~~不但是我逛街累了、等他下班時的收容所;也是他等我逛街、又得以安安靜靜地抽煙的落腳之處。「圓頂」的兩位老闆(也是唯二的兩位夥計)是一對原本從事傳播工作的夫妻,大概也因為如此,店裡頭的客人大多是在傳播圈打滾兒的同行,有廣告公司的創意人員與AE,有拍電影的導演與製片,也有電視節目製作人、廣播節目主持人、攝影師、記者與作家…無論是赫赫有名的,或默默無名的,甚至窮途潦倒的(當然也偶爾會出現慕名而來的傳播科系學生,在這裡與前輩對談…)「圓頂」的寧靜 恰恰與 樓下的喧嘩,形成 強烈 卻 協調 的「對比」。不想說話的時候,我跟他時常選擇坐在窗前的矮桌,點一杯焦糖瑪琪朵,啜著香菸,與對面二樓絕色影展的電影看板目光相對,或者以一種「觀戰」的心情欣賞一樓黑壓壓的人群,抑或者是…不動聲色地悄悄閱讀壓在桌上玻璃下的紙條與文字。除了咖啡與爵士樂,「圓頂」另一個特色就是「客人的桌上文字遇」(這是我個人給它的命名)。桌下重重疊疊的留言工具包羅萬象,從 被菸頭不小心燒焦的便條紙 到 暈到咖啡痕跡的紙巾;從 撕破的分鏡腳本 到 路邊隨意收到的傳單;從 一張私人名片 到 個人日誌的某一頁…。有鉛筆寫的、原子筆寫的、鋼筆寫的、毛筆寫的…有紅色的、黑色的、藍色的,還有素描與塗鴉…。久而久之,閱讀「之前坐在這個位子的客人所留下的文字」 + 推想「之前坐在這個位子的客人的身分」,不但成為我個人的小小樂趣,也變成一種嗜好與習慣。「圓頂」約有三、四年的時間,成為 我 跟 他 約會的固定出沒地點之一。1998年的夏天,在他到達之前,我偷偷地在他習慣的位置塞進一張小小的紙條:「你是我最願意安靜的男人!」2000年的冬天,在「圓頂」屬於我習慣選擇的那個位子,發現一行熟悉的字跡被另一張紙條壓住了一半。在使了一點兒力氣搬移了那塊玻璃之後,看到了這樣一行字:「妳是我最值得等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