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你不是說要永遠疼我?永遠愛我?現在你卻說要分手?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我…」
鈴…鈴…,忽然,電話響起,嚇了我一跳,趕緊將電話接起。
「喂。」
「喂,曉嵐啊?!是我,美如。」
「喔,美如啊,有什麼事嗎?」
「喔?很失望啊?不是帥哥打給你就這樣啊?」
「沒有啦。」
「你在幹嘛?」
「我?看電視吃乖乖啊。」
「吃乖乖?拜託喔,都幾歲了啊,還在吃乖乖。」
「怎樣?不服啊?我沒有童年,可以吧?!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啦?」
「明天下午陪我去看畫展。」
「看畫展?你不會找你男朋友陪你去啊?」
「噯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男朋友每次去看畫展就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畫再怎麼好看,看到他的臉就沒有興致再看了。」
「那你就不怕我也是這樣?」
「你?少來了,以前都是你拉我去看的,你才不可能像他一樣呢!」
「是喔,沒有人陪才想到我。」
「好啦,好啦,明天請你吃飯嘛,就這樣囉,明天下午兩點在美術館見囉!bye!」
「喂?喂?」
「真是的,就這樣掛我電話。」我邊嘀咕著邊將電話掛上。
才剛坐正,準備看電視,電話又響起。
「喂。」
「喂,曉嵐啊?我是宜芳。」
「宜芳啊,有什麼事嗎?」
「明天早上有空嗎?」
「幹嘛?」
「我們去爬山。」
「爬山?你已經三個月沒找我跟你一起去爬山了,怎麼又忽然想到我?你男朋友呢?」
「他呀?出差了,下星期才會回來。我就想,好久沒跟你一起出去了,應該找你一起去運動運動,所以我馬上就打電話給你。怎樣?可以去吧?週末一個人待在家裡也是無聊嘛,走啦。」
「喔,男朋友不在了,才會想到我,真是好朋友啊?!」
「噯呀,不要這樣講嘛。明天早上五點,我去接你!就這麼說定了!bye!」
「喂,喂?」
「又是這樣,我怎麼都交到這種朋友?」我又是一陣嘀咕。
掛上電話,還未坐定,電話又響了。
「我今天還真是熱門啊?連想安靜地看個電視都看不成。」我邊接電話邊這麼想著。
「喂。」
「喂,請問宋曉嵐小姐在嗎?」
「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蘇世倫。」
「蘇世倫?」腦中忽然一片空白。
「喂,曉嵐,你還在嗎?」
「喔,在啊。」我趕緊回神答著。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怎麼有空來台北?」
「剛好來這兒受訓。」
「什麼時候來的?」
「星期一,後天就要回去了。」
「喔。」
「你..明天有空嗎?我們好久沒見面了,可以出來聊一聊嗎?」
「明天?沒辦法耶,已經跟人約好了。」
「這樣啊。」
「下次吧。」
「嗯。」
彼此一陣沉默,空氣似乎就這麼地凝結住了。
「曉嵐,你會不會恨我?」
「恨你?為什麼?」
「因為…我…。」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淡淡的說:「不會…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況且,那也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不要想那麼多了。結婚了吧?」
「嗯,半年前,相親認識的,我媽媽也很喜歡。」
「那就好了。你累了吧?受訓應該很辛苦,早點兒睡吧。」
「我……好吧。下次放假時,到日本來玩吧,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嗯,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坐回電視前,卻已經不知道電視裡到底在播些什麼,拿起遙控器,隨便亂切,也沒看到想看的節目,索性將電視關了起來。走到音響旁,將昨天才買的CD放了進去,按下play,音箱傳出柔柔的歌聲。
『從前 有過一段愛戀 我量不出它的深淺 只覺暈眩從前 不很久的從前 他曾捧著美麗的誓言 到我面前..』
「蘇世倫」,一個塵封已久的名字,一個不再也不願想起的名字。不自覺的走到書櫃前,隨手拿了張椅子,站了上去,將放在書櫃頂端的盒子拿了下來。拭去盒蓋上的灰塵,打開盒子,一疊疊的照片與信件映入眼簾。翻著照片,往事又一幕幕的湧上心田。會認識他,是因為大二那年,美如拉我一起去參加學校的一個社團,而大三的他是那個社團的活躍分子,國、台、英、日四國語言說得非常流利,又彈了一手好吉他,擄獲了不少年輕少女的心,而美如也是其中之一。
剛開始,並沒有機會跟他聊天,頂多就是打個招呼,因為他的身旁總是會有幾個女生圍繞著他,她們的眼神中透露著些許愛慕。美如想盡辦法接近他,不管有沒有活動,有事沒事就拉著我一起去社辦試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機會跟他聊天。然而,時間久了,美如的熱情也退了,漸漸地就不再邀我去社辦,但我卻已養成每天去社辦晃晃的習慣。
某天,我正在社辦看留言簿,他忽然出現,我嚇了一跳。
「嗨!你一個人啊?怎麼沒看見你的朋友?」他問著。
「你說美如啊?她現在應該在另一個社團吧!你怎麼會有空來這兒?而且還沒有妹妹陪你來,難得喔?!」我一邊笑一邊虧他。
「哎喲,別糗我了,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解脫,若不是翹課的話,我怎麼可能擁有清靜的時刻?」
「翹課?你這號大人物翹課,不怕被老師點名做記號啊?」
「不會啦,有人罩我。你呢?怎麼有空來這兒?」
「我剛好這節沒課。」
就這樣,打破了我們之間的隔閡。在往後的日子,我們總會有意無意的碰到面,在聊天中得知他小學還是在台灣唸的,只是國中時全家移民到日本,在日本唸中學,後來他跟家中要求要回台灣唸大學,才又回來,所以他的日文說的好,不是沒有道理的。
快學期末時,社團進行幹部改選,他並沒有因為將要大四了而卸下幹部的職務,反而當上了社長,而我也莫名其妙的當上副社長。新學期開始,我們就忙著社團招生活動,幾乎每天都要開會。好不容易,招生活動結束,又要開始籌畫下一個活動,每天就是忙著社團,忙著課業。
在校園中,常常可以看到我們兩人走在一起,流言也開始傳來傳去。美如有事沒事也會虧我,「嘿,當初要不是我拉你去參加社團,你怎麼會交到這麼好的男朋友。」
「沒有啦,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啦。」我趕忙解釋著。「好啦好啦,不承認就算了,到時候你們結婚的話,我可要當介紹人喔!」
我百口莫辯,雖然,我對他的確有好感,但我並不敢想像會有什麼結果。
兩個月後的某天晚上,社團會議結束後,大家吆喝著要去吃宵夜,我則因為宿舍的門禁時間快到了而婉拒,他叫其他人先走,然後送我回宿舍。走著走著,他忽然說:「社團沒有你還真不能辦事呢。」
「我沒那麼重要啦。」我隨口答著。
「不,對我而言,你很重要。」
「你說什麼?」我停下腳步,一臉狐疑的望著他。
「我說,你對我很重要!」他又重複一次。
「這是什麼意思?」
他停下腳步,走向我,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堅定的望著我說:「當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沒有反應,只是呆呆的望著他。
「我很喜歡你,當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他又再問一次。
「你確定?」我遲疑的問著
「非常確定。你可以不必現在回答我,我會等你的回答。」
我露出了笑容,投向他的懷抱。那晚,我興奮的睡不著。
以後的日子,是幸福的,面對流言善意或惡意的問候,都能坦然的面對。說我們之間沒有吵過架,那是不可能的,光是為了社團的事情,就不知道起過多少爭執,但最後,他總是會先妥協,而我,也會識相的不再堅持我的想法。他對我的好,我不曾懷疑,但心中總有一點兒不安。
轉眼間,又到社團幹部改選的時候。他終於卸下了社長的職務,而我則強烈的婉拒所有的職務,一方面是因為我將要升上大四,另一方面則是我想好好的度過我和他之間僅剩的一點兒時間,一旦他畢業了,我並不確定他是否會留下來。
畢業典禮當天,他父母特別從日本來參加。典禮結束後,他要我跟他父母一起共度晚餐,我有些緊張,但他父母的和氣,讓我心情放鬆了不少。席間,他母親問了我許多問題,其中,也問到我的生辰八字,我則盡我所能回答,深怕給他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晚餐結束,他送他父母回飯店。隔天,我問他:
「伯父、伯母對我的印象好不好?會不會討厭我?」
「怎麼會討厭你呢?我媽媽還說這女孩不錯喔。你不要擔心啦!」他這麼安慰著我。
兩天後,他父母回日本,我則因為要準備期末考而沒有去送行。好不容易,考試結束了,正想好好幫他打包行李,而他早已經打包的差不多了。我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回日本?」
「最好是九月份再走,我想跟你好好一起度過這最後的暑假。」他這麼回答我。
我聽到後,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然而,不到一個禮拜,那句話還猶言在耳,他卻忽然告訴我,他要趕回日本,因為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我難掩心中的不捨,送他到機場,看著他遠離的身影,心墜入谷底。
兩個禮拜過去,他沒有給我任何消息,曾打過電話找他,卻一直沒有人聽,我不禁胡思亂想了起來。隔天,我收到了一封從日本寄來的信,沒有住址,沒有署名,急忙將信封拆開,熟悉的字體印入眼簾。
「是他?!他終於有消息了!」我興奮的想著,趕忙讀起了信。
「嵐﹔ 很抱歉,這麼晚才給你消息,家中的事到現在才告一段落,我也才有心思可以提筆寫信給你。想我們分手吧。」
「分手?為什麼?」我訝異的說口而出。
「當初回日本,我並不知道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回到家,發現並沒有什麼異樣,於是我問我母親為何急著要我回來,她要求我要跟你分手。我問她為什麼?她說我跟你的八字不合,若是將來結婚了,會對我們家不好。
我說這只是迷信,不要這麼相信。但我母親卻說怎麼可以不信,還說你的八字會剋死我。我努力的解釋,你是個非常好的女孩,我也非常喜歡你,我甚至決定要娶你。但我母親聽不進去,我們因此而吵了好幾天。最後,母親鬧自殺,雖然經過急救後沒什麼大礙,但我不得不在家庭與愛情之間作個抉擇。」
看到這裡,我的心一直往下沉。
「跟你分手,是我最痛苦的決定。我對不起你,不求你原諒,只求來生我們還能有緣相識、相戀。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雖然短暫,但卻是我最難忘的日子,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世倫」
看完後,腦中只有四個字「八字不合」。從沒想過會是因為這樣而分手,一個自己無法控制的原因而分手。我 只是不斷地看這封信,不斷的懷疑,想哭卻哭不出來。打了電話去日本,卻還是一樣沒有人,從此就跟他斷了線。
開學後,我將自己埋入書堆中,面對其他人的詢問,也只是說他很忙,我們很少聯絡。美如問我到底怎麼了?
我也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就這樣,過了我大學的最後一年,並順利考上研究所。研究所兩年過得很忙碌,再也沒有人提起過他,直到今天..。
音箱的歌聲忽然變小了,傳來一陣口白,將我拉回現實。
『寂寞需要一點驕傲 否則又落入自尋煩惱那沒有答案的問號 只微微笑 轉身不去尋找再多的解釋沒必要 就像你覺得快樂就好那不期而遇的微笑 我沒看到 任何遲疑問號』
我放下了手中的信,就這麼靜靜的聽著。
『時間改變了 關係改變了 心情的改變卻最難熬還偶而會夢到 依偎在你懷抱傾聽著記憶中被需要的心跳那種被愛的信號 讓我勇敢不少還偶而會預料 你忽然也需要 有個人在你身旁傾聽和微笑這些日子 線斷了 彼此靈魂是否也沉默不少』
音樂停止了,淚,終於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