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吉 <勾心大色狼>十 他說得沒錯,如果她真要虛度這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後回到臺灣,她仍然是喪家犬,甚至幾乎失掉原來僅剩的優勢,接下來她就等著看羅威和溫凱娣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她要振作,可是也得先確定眼前的幫手是不是真有讓人刮目相看的本事。 朱璽雅深邃的雙眸望進她開始變得認真而神采奕奕的大眼,許久才淡淡地說:“我會讓你知道我有何能耐。” 他轉身在鋼琴前坐定,五指輕快地在琴鍵上起了個音,示意恩琪繼續剛才的練習。 這回恩琪沒有再搞怪,認真地唱出每一個音符。 才唱完一句,朱璽雅卻停下彈奏的動作。 “不對。”漂亮的眉再次攏緊。 林恩琪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又怎麼了?” “誰教你用這種方式唱歌?”又是那種造作的聲音。 恩琪一陣沈默,心神為朱璽雅的問題陷入煩亂的深淵。 誰教她用這種方式唱歌? 不,沒有人教她這麼唱,而是不知不覺中她就忘了原先唱歌的方式。 “我喜歡你現在的聲音,”在初識羅威之時,他這麼對她說道,“希望以後我為你量身打造的每一首歌,你都這麼唱。”於是往後她不再以原來的方式唱歌,只為了討好羅威。 “用你剛進唄塔時的方式唱。”他說著,又在琴鍵上起了個音。 林恩琪靜默著,表情一片空白,雙眼失去了焦距。 “Cherry?”朱璽雅覺得不對勁。 “我不會……”她聲音顫抖,搖搖晃晃地靠在鋼琴邊緣。 那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許久以前就被折去翅膀,卻一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自己早已失去飛翔的力量。 因為恩琪的失常,璽雅不得不中止練習。 他向恩琪的公司調來了恩琪出道以來的所有專輯,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聽完它們。 第一張專輯甫問世,就讓林恩琪一鳴驚人,樹立了她歌壇小天後的地位,因為當時她唱歌的方式仍然沒變,那樣的歌喉果然在華人樂界掀起了旋風,也讓她拿下了數座流行音樂界相當具有代表性意義的大獎。 第二張專輯卻開始出現異狀,林恩琪的聲音不至於讓人聽出太大改變,憑著羅威和她一起合作的噱頭,也讓專輯賣翻了天,但不正常的唱歌方式卻扼殺掉她歌聲中感人和震撼元素,變得矯揉造作。 專輯的製作人和第二主打歌的對唱者,正是羅威。 恩琪的失常和他有關吧?朱璽雅獨坐在二樓的休息室內,男女深情對唱的縫蜷歌聲流泄一室。 雖然恩琪如此改變的聲音令他皺眉,卻還不及羅威的歌聲讓他覺得刺耳! 挺有個人風格的男中音,不難聽,甚至可以說有一點實力,但不知為何,他聽著就是覺得討厭。 CD封面上是林恩琪染成金髮、燙著大波浪的天使造型,笑容甜得讓人心悸,完全無法將她和那個在他面前搞怪搗蛋的丫頭聯想在一起。 朱璽雅有些失神地用手指滑過CD封面上恩琪姣好的臉龐,腦海裏又浮現她總是閃耀著活力的大眼睛。 她的表情幾乎沒有一刻是安靜的,永遠是千變萬化,可是眼裏的火花卻不曾消逝,只除了那日在江任川的休息室裏。 恩琪無法再唱出那樣的歌聲,自然是心理因素所引起,病源則是羅威。他們曾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這層認知讓神情難得流露出溫柔的朱璽雅又恢復了冰冷的深沉。 要讓恩琪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就必須將羅威自她心裏抹去。 朱璽雅關掉了讓他心情煩躁的情歌對唱,心裏忽然有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的打算…… 那天之後,恩琪連一個音符也唱不出來。 歌手不會唱歌,那和魚兒不會游泳、海鷗沒有翅膀有什麼分別? 林恩琪赤著腳走在沙灘上,不知不覺定出了長長的一道足跡,離別墅已經有一段距離,可是她突然覺得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好。 歌手不會唱歌又如何?反正幾乎所有的人都當她只是個偶像藝人,偶像只要會對嘴、努力保持完美的形象,其他的又有誰會在意? 呵!恩琪忽然覺得想笑。她差點忘了自己現在連“完美的形象”也沒了。 沿著海岸線走著,風向突然一轉,恩琪隱隱約約聽到奇怪的聲音。 好像有狗在叫?不過這附近哪來的狗?風聲傳遞而來的訊息太微弱了,恩琪並不放在心上,直到完全毋需經由風聲也能聽到前方一群狗在狂吠。 不過是狗而已嘛!恩琪責駡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離這裏最近的幾棟房子的屋主……一個是養了十幾隻杜賓犬、對東方人相當感冒的德國佬。”恩琪對朱璽雅那天的話還有點印象,往前踏出去的腳步遲疑了一會兒,最後呆站在沙灘上。 她不怕狗……奸吧!是有一點點怕啦!只有一點點而已,僅次於打雷和老鼠,事實上狗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身為人類怎麼能害怕自己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