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緊拉上的窗簾,讓房內沒有絲毫的光芒,凌亂的四周有著血腥味。柳靜依跪坐在地板上,嘴裡呢喃著:「別丟下我……你不可以說謊的……」 鮮血不斷從柳靜依體內流出,可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讓人無法一眼看出是哪流出大量鮮紅的血液。 見到這一幕張春蘭跟吳佳鈴承受不住心中的痛,紛紛昏厥在最愛的人懷裡。 「快!快通知醫生。」許傑森抱著吳佳鈴大喊著,才喚醒被這一幕給嚇得楞在一旁的高達奇等人。 正想走進病房看的白齊仁聽見許傑森的喊叫,趕緊轉身跑往護理站找醫生。 「天呀!依依妳這是做什麼……」方諾越過地上的重重陷阱,緊抱著柳靜依那失魂的身子。 見懷裡的人早已因流血過多而失了溫,她不免心中一陣酸,正是對自己最愛的人有著不捨與心疼。 柳靜依毫無生氣的雙眸水霧瀰漫,她眨也不眨的讓思念的淚珠一顆顆落下,看在所有人眼裡無非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在心頭上。 「依依別這樣,妳這樣讓我們好心疼,妳還有我們不是嗎?為什麼非得……非得要……」柳逕豪輕拍了方諾顫抖的肩膀,讓方諾險些脫口說出那個禁忌。 為什麼非得要書文不可呢?難道我就不行嗎? 「方諾,讓我來吧。」高達奇伸出手想要與方諾換手,好讓他抱柳靜依回床上休息。 看著那雙比自己還大的手掌,方諾即使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也不得不放手讓高達奇來,因為她知道自己力量不夠無法抱起最愛的人。 只是,當他們倆人換手後,眾人才看見不斷流出鮮血的是柳靜依左手腕上那三道割痕及右手緊握的玻璃碎片。 「My God!」 「姊!」 高達奇抱起了柳靜依,方諾趕緊抓住柳靜依的手腕想辦法止血,而柳逕豪則是小心翼翼的扳開柳靜依的手,拿出被她緊握住的玻璃碎片。 跑去叫醫生的白齊仁,一回到病房就看見柳靜依蒼白的臉以及所有人身上染滿了鮮血。 白齊仁看著醫生與護士趕緊進行止血及治療,其他人也都被請離開了床邊,他腦袋頓時一片空白,他從未想過自己有天會看見這種場景。 ——怎麼會有人為了愛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白齊仁心中不解,他不懂為什麼柳靜依可以為了沈書文而不要自己的命,為什麼她可以那麼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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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吃豆腐。」柳靜依嘟著終於有紅潤感的唇,雙眼靈活的眨阿眨看著自己嘴裡唸的麻婆豆腐。 白齊仁一手拿著碗、一手拿著筷子愣在一旁,他看看拖盤上的菜在看看柳靜依一臉期待的神情。 「好啦好啦!妳這麼挑食身體會康復的很慢耶。」白齊仁嘴裡碎碎唸著,手卻還是依照柳靜依的期望舀起一匙麻婆豆腐拌著飯。 「來,啊!」 「啊——。」 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一餵一吃的方諾,心中妒忌跟怨恨的醋海不斷翻湧著。 要不是你長的像沈書文,坐在那餵依依的早就是我了。 「依依還好吧!」站在方諾旁看著的琳姊一邊探頭看著病房內的氣氛,一邊注意著方諾的反應。 「還好。雖然昏迷七天,可好在醒來的這三天身體都沒有異常,而她的行為跟以前沒什麼兩樣,彷彿過去的傷心都不曾有過。」方諾一邊說邊離開房門口,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臉無奈又無力的模樣。 琳姊輕輕關上房門,坐在方諾一旁輕握著她略冷的手。「別這樣,依依能忘記不是很好嗎?能在像以前一樣生活不是妳期望的嗎?」 方諾若有似無的看了琳姊一眼,擱在雙腿間的十指互相磨蹭著,一付猶豫又徬徨樣。 「怎麼了?」 「妳不覺得依依突然很崩潰後又恢復正常,這樣的起伏會讓人很不安嗎?」 不安? 琳姊見方諾臉上沒有絲毫笑容,也開始想著方諾的問題。 「也許,她把雅婷的哥哥當成是書文了,才會誤以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方諾很肯定的搖著頭,否決了琳姊的答案。 琳姊不懂方諾為什麼這樣堅決不是。「之前依依不就忘了嗎?」 「也許之前依依真的是忘記了,但那時是因為傷到了記憶神經,可現在她已經漸漸康復也漸漸想起來所有事情,惟獨對書文的記憶模糊,那是因為她根本不願意去想起書文的一切。 而如今雅婷的哥哥和書文太過相似,可能一開始在她醒來時會認為書文還活著……」 方諾深鎖雙眉,一度陷入思考中,這讓琳姊更是摸不著頭緒,不了解方諾究竟想說什麼。 「那現在呢?」 「現在……我想依依多少分辨的出眼前餵她吃飯的人,並不是自己心中一直思念的人。」 「怎麼可能,如果依依真的分辨出來了,那她怎麼可能讓他那樣餵!」 「就怕……就怕依依她,不願意去相信書文已經不在了。」 琳姊看著方諾站在房門外望著裡頭的一男一女,她突然覺得眼前的人有著幽暗又沒落的背影,正在哀悼著無處宣洩的心疼。 琳姊緩緩走到方諾身後,埋首與方諾孤寂的背影中。 「如果他能當書文替身,讓依依再度擁有幸福,那也許……是好事吧!」 「是這樣嗎?」 啞著音量、在不知不覺中方諾眼角已經落下不可訴說的情愫,看著白齊仁坐上了原是沈書文的位子、看見柳靜依那本該揚起在沈書文面前的笑容,她的心總覺得被一條剪不斷、切不開的繩子給緊緊纏繞著。 「——只是,愛情是沒有替身可言的。」 「妳說什麼?」 琳姊抬起頭不懂方諾方才呢喃些什麼,而方諾只是轉身蒼涼的淡淡笑著。 「沒什麼,走吧!暫時別打擾他們好了。」 見方諾頭也不回的離開,琳姊臉上卻掛起了方諾看不見的苦澀。 她看了看柳靜依臉上的笑容後也追隨方諾而走。
「妳真打算把這些東西交給依依?」高達奇看著吳佳鈴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看著手上的相本就忍不住問了。 「嗯!」 「拜託,妳都哭成這樣了,妳不怕依依會受不了嗎?」 從許傑森手中接下數張面紙,吳佳鈴抬起頭擦著淚水時看見了高達奇臉上那一副「受不了」的態度,心中就有股無名火燃起。 「只要是人都會因為看見懷念的過去而落淚,只有像你這樣沒血沒淚的人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吳佳鈴合上相本將它交給許傑森,讓他放進待會要送去給柳靜依的袋子裡。 「什麼沒血沒淚,妳未來老公看過也沒哭,那他也是沒血沒淚囉!」說這什麼話嘛。 高達奇不悅的指著在一旁很無辜的許傑森說著。 「少拿阿森來當藉口。」吳佳鈴一依偎在許傑森懷裡,臉上就會忍不住揚起幸福的笑容。 看著他們兩人互相愛戀的神情,就讓高達奇心理有些不是滋味。「竟然把我當成透明人一樣在那親親熱熱,真是過份。」 「你在那碎碎念什麼啊?」吳佳鈴踹了踹高達奇的腳,挑著眉一臉「你是太羨慕呀!」的表情看著他說。 「沒什麼。」 「最好是沒什麼,要是看不喜歡沒人要你待在這的,要走隨時歡迎,門口在那請自便。」 吳佳鈴很溜的說著,許傑森則是掛上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對高達奇表示抱歉。 高達奇無奈的揮了揮手,其實他自己也很了解吳佳鈴的個性。「我是想跟你們討論一件事情的。」 他的話讓吳佳鈴皺起眉頭,不懂他想要討論些什麼,可許傑森卻是一目了然。 「你想問依依對白齊仁的態度吧?」 吳佳鈴一臉納悶的看著許傑森再看看高達奇點著頭表示,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唉!說真的,我只要依依開心就好,至於她想怎樣我都無所謂!」 「可是話不能這樣說,依依醒來後就抓著白齊仁的手不放,我怕她誤以為書文還活著。」 「忌妒嗎?」吳佳鈴無心的話讓高達奇非常不悅。 「妳說這是什麼話?我只是不希望依依……依依把陌生人當成了自己最愛的人。」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許傑森看著高達奇與吳佳鈴都陷入思索之中,他便起身幫他們到了杯茶水。 「不會的。」 「不會?」高達奇和吳佳鈴互看一眼後,對他的話完全不懂。 「我是說,依依不會徹底把他當成是書文的,甚至可能……連替身都當不上吧!」 許傑森的話讓吳佳鈴與高達奇一頭霧水的,不懂他為什麼可以說的那麼肯定,更不了解他從何而來的看法。 看出他們兩人的疑惑,許傑森也替自己倒了杯水,為自己待會要解釋時準備解渴用的。 「很簡單的說,你們認為這世界上有可能會有一模一樣的人存在嗎?」 高達奇與吳佳鈴對望了一會才一致搖頭說:「不會。」 「那就對了,這世界就算是雙胞胎,就算是樣子再怎樣相似,可一定還是有所差別的,更何況他跟書文並不是親兄弟沒有血緣上的基因,怎麼可能會被依依誤認呢!」 「你這話就說差了,你也看過依依醒來後對白齊仁的態度,幾乎跟對書文的感覺是一樣的了,怎麼會說她不會誤認呢?」 吳佳鈴聽高達奇說的話,也回憶著柳靜依醒來這幾天對白齊仁的感覺,沒多久她也點著頭認同了,「阿奇說的是真的!依依跟白齊仁相處的感覺就像是書文還活著一樣。」 「唉!」許傑森嘆了口氣,搖著頭繼續說:「其實,你們仔細看就會發覺依依她對阿仁的舉動跟對書文是不一樣的,也許你們會覺得很像,那是因為你們下意識會錯覺以為他跟書文很像,才會把氣氛也想的是一樣。 可是,我有注意過依依對他的小動作還有依依的神情,那些跟對書文是不一樣的,只要你們把注意力放在依依身上不要放在她跟阿仁相處的氣氛上就可以發現的。」 許傑森的話讓吳佳鈴陷入了思考中,她突然發覺自己真的跟他說的情況是一樣的,自己只專注在依依與白齊仁的相處上,沒有注意到柳靜依其中是否有不同。因為,他們兩人在一起時會讓人不自覺的誤以為……。 高達奇看著許傑森眼裡的自信,心底似乎也對他說的情況有點感覺,可他相信自己對柳靜依的感覺足以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力,怎可能會沒發覺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