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三年前依依從大樓跳了下來,還好當時消防人員及時張開救生氣墊才因此得救。可是因為大雨讓視線有些模糊,依依並沒有落在氣墊中心,她頭部滑落至氣墊邊,隨後撞擊到地面。 雖然,依依還是因為頭部受到撞擊而忘記的所有事情,可當初醫生跟消防人員都說了那是個奇蹟,能在那種大風大雨情況下跳樓還能存活已經是奇蹟了。」高達奇的話,喚醒了一直沉溺在痛苦與恐懼回憶裡的人。 每個人臉上的淚水與痛苦,更勝三年前親眼見到那恐怖場景時的痛。 「依依……她……也許這次可以……可以重新得到幸福。」 ——? 吳佳鈴呢喃在嘴邊的話,讓高達奇有些錯愕。 她在說什麼? 「妳……。」想問更詳細的高達奇,被突如其來的熟悉聲音給打斷了。 「阿森,柳靜依沒事吧!」 終於趕來的白齊仁,越過高達奇往許傑森面前走去,他那顫抖的雙手緊緊抓著許傑森的衣領,慘白又焦慮的俊容已經很明顯的告訴所有人,他對那口中關心的人有著更深一層的感情在,不再是簡簡單單的陌生朋友關係。 這傢伙,還說自己跟依依不算是朋友,緊張成這樣怎可能不算是朋友。 方諾將白齊仁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除了不悅,卻又多了一種莫名的懷念。 三年未見的人,全都聚集在眼前,她彷彿感覺又回到了從前,那時大家常聚在一起——各自為了自己心中掛念的人而聚在一起。 這……「這傢伙誰?」高達奇一臉怪異的看著眼前與自己好友有著相似臉龐、相似身材的白齊仁,頓時腦袋一片空白只能微顫抖著唇瓣,不斷重複同樣一句話。 「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阿奇,他是……」吳佳鈴想替白齊仁介紹時,白齊仁卻制止了她。 他看著高達奇,心想著:「這大概就是那張照片最後一個人,沈書文的好友——高達奇。」 「你好,我姓白叫齊仁,你叫我阿仁就行了。」白齊仁伸出手像是禮貌,可臉上堅毅的表情更像是宣戰的樣子。 高達奇看著眼前的人,再看看那伸出來的手,他突然覺得白齊仁只是樣貌像沈書文,個性卻一點都不像。 「阿仁是嗎?你好,我姓高叫達奇,你可以跟大家一樣叫我阿奇。」 當兩人互握著對方的手時,彷彿空氣中有了挑釁也有了一股不一樣的訊息存在。 方諾看著他們兩人眼中那似乎有著較勁意味,可各自又有另一種不安的神情,心裡總不是滋味。 哼,沒想到連高達奇也出現了!看樣子他似乎還沒放棄依依。而這長的像書文的人,似乎對依依也有好感,那我——不就又回到三年前的情況了。 一陣悲痛由心底湧出,方諾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傷,默默過了三年,逃避了三年,沒想到自己懊悔怨恨的過了三年,最後又重新開始。 三年前她決定放棄這場爭奪戰、放棄給自己喜歡的人幸福,沒想到三年後老天爺又讓這一切回到原點,只是這次——誰才是有能力讓柳靜依幸福的人。 柳逕豪站在一旁看著柳靜依的好友們,他頓時想起了以前柳靜依那開心又溫柔的笑容。
【姊,妳在看什麼啊?竟然一邊看一邊笑的好怪異喔!】 【怪異?誰給你笑的怪異啊!我是在看照片啦。】 【照片?】 【嗯!前幾天我不是跟佳佳他們出去玩嗎?就是那時拍的照片咩。】 【是喔!我也要看。】 【姊,妳真的很喜歡他們喔。】 【呵呵,是啊!你怎麼知道?】 【很容易看的出來啊!照片裡妳笑的好開心,而且一臉幸福的模樣,真讓人羨慕。】 【是啊!跟他們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呢!總覺得很輕鬆很自在,如果大家能一直那麼好就好了。】 【會的啦!姊那麼善良,老天絕對會讓妳如願的。】 【呵呵!要是真這樣那就太好囉!】
「逕豪……你沒事吧?」 如夢初醒般的柳逕豪,一回神就看見吳佳鈴那滿腹關心的眼眸。 「喔!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姊說過的話。」 「依依說過的話?什麼話?」 柳逕豪臉上揚起既懷念又憂愁的微笑,他低頭看著手上提的那紙袋,眼眸突然水霧瀰漫。「每次姊提起你們,都會很開心的笑著,溫柔的說著你們的事情。她跟你們拍過的每張照片,都是笑的很燦爛很幸福。」 「她說跟你們在一起很輕鬆自在,如果能一輩子這樣,不知道該有多好。」 吳佳鈴看著柳逕豪一直低著的頭有水珠落下,她心中有股不捨。她明白這三年來柳靜依一家人過的非常痛苦,可為了最在意的家人,又不得不裝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而從小就跟柳靜依感情非常要好柳逕豪,更是承受他們想像不到的寂寞與不安。 「逕豪……」 「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們,能讓姊那麼開心那麼幸福,我再怎樣努力都做不到像你們那樣……。」 「別這樣想,你跟我們並不一樣,在依依心中你也是一個不可失去的人,不是嗎?我們能滿足依依的部分與你的不同。」 不知幾時,許傑森走到了柳逕豪身邊,哥倆好的將手攬在他肩膀,給了他一個有力的溫暖。 柳逕豪抬頭看了看許傑森那令人安心的笑容,他彷彿也被渲染了一般,心有些平靜、有些安慰:「看來,佳鈴姊真的嫁給了一個很棒的男人。」 「呵呵!那是當然。」 許傑森驕傲的笑容對上了吳佳鈴羞澀卻又感激的眼眸,大家心中都有些許高興,因為起碼他們之中有一對是幸福的。 大家臉上的痛苦有些平淡時,方諾緩緩走到柳清智與張春蘭的身邊,看見他們倆老比三年還要消瘦還要疲累,讓她忍不住握上張春蘭那慘白又冰冷的手。 「伯母。」 「方諾,妳來了啊!好久……沒有看見妳了。」 「對不起,伯母。我那麼晚才來,妳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呢!依依很想念妳的,就算……她失去了記憶,還是在想著妳。」 什……什麼? 張春蘭的話,讓方諾有些錯愕,卻又有更多期待。 「伯母說的是真的。」 方諾下意識的轉頭,就見到吳佳鈴嘴角的笑容有著淡淡的心疼。 「什麼意思?」 「依依就算忘記了所有事情,可她喜歡的事物都沒改變過。她還是很喜歡喝咖啡,總覺得喝咖啡會想起些什麼、會讓她感覺到些什麼。」 方諾搖著頭,「我不懂妳意思。」 吳佳鈴靜靜看著方諾臉上有著期待又有著莫名的情愫,她走到張春蘭身邊,輕輕撫著她的背,希望能藉此安慰那擔憂女兒的淚水。 「依依以前常跟我說,她說她很喜歡喝妳煮的咖啡,每次喝都會有種讓她覺得幸福又苦澀的感覺,她是因為妳的咖啡才會更愛喝咖啡的。 這三年她總是會走在熟悉的街上,尋找她最喜歡的咖啡,可是因為失去記憶她不能找到正確的店家,只好一間一間嘗試。也許是因為害怕想起,依依只是徘徊在轉彎前的那條街,但是太思念那味道,常讓她會邊喝著不一樣的咖啡味邊哭泣著。」 聽完吳佳鈴說的話,方諾眼角落下了一直不願意落下的淚水。 過去三年她只想到自己無法接受柳靜依要結婚或是忘記她的事實,卻忽略了柳靜依對自己的感覺。
【方諾,妳的咖啡真的好好喝喔!】 【妳喜歡就好。】 【嗚。】 【怎麼了?】 【我在想,要是有天喝不到方諾的咖啡,我一定會很難過也會很懷念的。】 【傻瓜,不管怎樣我都會煮給妳喝的。喝到妳想吐、喝到妳看見咖啡就會怕。】 【哈哈!妳說的喔。】 【嗯!我說的。】 【好,那沒做到就是小豬唷。】 【沒問題。】
眼前的人痛苦的五官上有著深刻的懷念味道,吳佳鈴輕輕握著方諾的手,淺淺掛著心疼的笑容。 「別懊悔,只要活著都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迷濛的雙眼早就看不清楚吳佳鈴的表情是在表達什麼,可是手上傳來的溫暖以及那滿是關懷的語調,讓方諾終於揚起這三年來第一個放鬆的笑容,只是臉頰抬起時牽動了眼裡的淚珠,倔強的她還是落下苦不堪言的愛情珍珠。 ……? 「奇怪了?」 柳清智突然緊盯著深鎖的病房門口,剛毅的雙眉茫然又不安的皺在一起。 高達奇不解的看著柳清智異樣的反應。「伯父,怎麼了?」 突然間,沉默與不安瞬間渲染開來,所有人都隨著柳清智的視線看去,漸漸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濃烈的恐懼。 好……好安靜? 「幾時……依依的病房幾時安靜了?」 許傑森的話一落下,敲醒了大家心中最強烈的恐懼感,所有人一窩蜂衝到門口,當門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 「惡夢」,這是他們所有人唯一想到的詞句。
<未完待續>